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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花开为底迟

来源: 东部文学城 时间:2021-07-02

是九月,秋意渐浓。

有风从竹篱那面刮过,慢慢浸入肌肤,唤醒我枝头上贮藏了一春一夏的蓓蕾,阳光中有一种诱惑在招手,我以曼妙的舞姿缓缓张开慵懒的蕊,体内那清凉的香气就不知不觉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深秋了,我把自己开成一朵叫做菊的花。

这是一个小村,闲云舒展,轻烟袅袅,桃李榆柳的环绕中错落着几户人家,我和同我一样盛开的菊花们就在一间茅舍外的竹篱旁静静地沐浴着秋日的阳光,近处有芳草茵茵,远处有依稀可见的山,从幽深的小巷中偶尔传来几声鸡鸣与犬吠……

柴扉轻启,足音渐近。

仰起头,与一双无尘的眼眸相遇,他的目光如此平静悠然,在花丛中游弋,冥冥中我忽然隐隐感觉到,这个将要把我轻轻采下,握在手中的人,将给我的生命注入一种全新的东西,它将使我超脱花的美丽与芬芳,我于是漫卷花蕊,轻舒清香,不急不徐,不躁不妄地将自己很美丽的瞬间,在秋日霜后的阳光下,缓缓绽放。

在我盛开之前的许多年,这个叫做陶渊明的人,为贫困所迫,带着他自己的满腹才华去做了参军,但是读惯了圣贤书的他很快看出当时官场中的种种互相倾轧,就到彭泽做了县令。那一天,郡里派了一名督邮到彭泽视察,县里的小吏请他换上官服去拜见,因向来看不惯那些依官仗势、作威作福的人,陶渊明决定不再为了这五斗米的俸禄而折腰,他毅然辞了官。

在彭泽县衙,他很后一次冷眼打量着公堂,把大印放在了堂桌上,发出几声轻笑,然后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阳光和清风中,走到那片贫瘠却自然的土地上。回归山野的怀抱,看着迎风摇曳的芳草,看着秋日盛开的菊花,多年的沉重一扫而空,从未有过的轻松让他的心变得无比旷达。

一片秋阳,遍地黄花,漫天归燕。

陶渊明徘徊在他的东篱之下,手上不知不觉间已是菊花盈把,而采下了我之后,他无意间抬起头,远处的南山正悠悠然与他对视着,这是一个极其单纯而辉煌的刹那,生命在这一瞬间变得如此肃穆和灵秀,一丛秋菊在手中心底无声地散发出幽香。世界在这一刻恬静成永恒的画图,一种崭新的感受汨汨流出,那不可言传的妙谛弥漫开来: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时此刻,他的心漫漶成大自然,超脱在一切之外,而此中的真意,却是只可意会,不需要任何语言了。

含着微笑,我望着他,他亦望着我,花与人对视的这一刹那,世界暗淡成一方模糊的背景,我的生命从此有了新的内涵,我的灵魂在那一刻升华在百花之外,以孤芳把秋日笑傲得玉洁冰清,而我香冷的花瓣便陶陶然醉在他的菊花酒杯里。

这一醉,便是千年。

任千年的春去秋又来,任多少人浅吟轻唱,我的花魂,只固守在这一方秋日的清冷之外,独自暗香。

直到那一日,在梦中被几个集天地之精华灵秀的女子所唤,也就惊醒了我隐逸的花的魂灵。

那是怎样的几个女子啊?她们个个如冰雪般晶莹剔透,若玉一般纯净无瑕,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心性和超越常人的才情,她们在秋日微凉的风中结下海棠诗社,在幽幽红楼一梦中将很纯净的心灵绽放成很美丽的诗句。我就是在那样一个美丽的秋日里从一种沉醉中醒来,陷入这另一种沉醉中的。

夜来依稀,听到蘅芜院里两个女子的悄声细语,“起首是《忆菊》;忆之不得,故访,第二是《访菊》。访之既得,便种,第三是《种菊》。种既盛开,故相对而赏,第四是《对菊》。相对而兴有馀,故折来供瓶为玩,第五是《供菊》。既供而不吟,亦觉菊无彩色,第六便是《咏菊》。既入词章,不可以不供笔墨,第七便是《画菊》。既然画菊,若是默默无言,究竟不知菊有何妙处,不禁有所问,第八便是《问菊》。菊若能解语,使人狂喜不禁,便越要亲近他,第九章是《簪菊》。如此人事虽尽,犹有菊之可咏者,《菊影》《菊梦》二首,续在第十、第十一。末卷便以《残菊》总收前题之感。这便是三秋的妙景妙事都有了。”

是谁?将要把我一世的轮回悟得如此透彻?

是谁?将要在我的生命中涂上浓墨重彩?

将女子比作花是自然的事,但若要我化作女子,似乎就不一般了。我的疏野淡泊、我的独标傲世、我的顽强清高又怎么能同纤弱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隔着秋日的桂花香,隔着笔墨纸砚,依稀,我看到了她们各自的身影,在我清冷的蕊间徘徊,湘云在窗下就着疏疏落落的灯光,凝望月光下我的影子,我知道,她在说“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是醉眼朦胧的,我的暗香便是醉她的酒;而我在西风中摇曳的情态是那样深地被定格在宝钗的记忆里,空篱旧圃,瘦月清霜,这个样子的我一定冷到了极点,孤到了有限,使得她一反雍容娴雅、稳重和平的淑女风度,憨情菊思,凄伤戚戚;就连一贯精明严谨的探春,也忽然豁达起来,轻拢水袖,漫展柔荑,将我簪在鬓边,她的秀发便沾上了我的三径霜露、九秋清香了,管它别人拍手路旁笑,那一刻的怡然自得足可以逍遥整个秋天。这样的几个时刻,总让人心生迷惑,不知道是菊花一朵还是摇曳成菊花的女子,连我亦说不清楚了。

我的沉醉是被一双素手轻轻叩醒的,我不知道,从竹篱那面传来的喃喃细语怎么会有着如此的重量,直直砸到我的灵魂深处,是啊,“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我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在一刹那的犹疑中,我恍惚间看到自己的前生,恍惚间自己就是那棵世外仙姝,辗转流落于尘世的红楼一梦中,化作这个叫黛玉的女子,她那照水临花、扶风弱柳的娇弱身躯里,蕴藏着超越脂粉的不凡禀赋,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可是,可是这样情致婉转的别样情怀,还有,那隐藏在思想深处的叛逆情怀,在世俗的眼光中已是那样的不和谐,又怎样融于森严的封建制度中?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她的孤标傲世,她的片言谁解诉秋心,我的魂魄、她的魂魄就这样契合在一起。我知道她问我的同时,其实是在问自己,那样孤独无助的情怀让人隐隐的心痛,谁是那个携手相隐的人?同谁诉?只能对花对月,在诗中诉得几分罢。“口齿噙香对月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就愿这样,随着她清风冷月般凄美的诗文飘荡而去。

去,到天尽头。梦也不到来生,醒也不到彼岸。

在有风有雨有晴的地方结庐而居。让我回归尘缘,在山水的禅境中修一身仙风傲骨,钓山岚,沐清风,与松为邻,以鹤为友,做一幅逸笔水墨里拈花扫云的闲人,在秋日的清凉中,以落英残云酿酒,邀夕阳共饮,醉了,便逍遥成周庄梦中的蝴蝶,飞到山那边,袖卷菊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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