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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拽烟雨缀乡村

来源: 东部文学城 时间:2021-10-13

轻拽烟雨缀乡村

也许是年龄的增长触动了多愁善感的神经,我的心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什么事情都会想个没完没了,患天忧地,特别对已无法拆解的乡村情感,更是无法取舍。对于乡村,我经常用著名医生的乡村诠释来说服自己。可我自己很终都没整明白:乡村和村庄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村庄会消失,乡村却会永远存在。可是,村庄都没了,农民消失了,乡村还会存在吗?

曾经的乡村故事,随着城市扩张式的发展,过往的独特之美和它的恬静淳朴,开始被繁花似锦的繁华取代,粗茶淡饭的艰苦朴素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只有留有记忆的乡愁在抚慰着一座座依然泥土味的破壁残垣。几声犬吠,引出几位双鬓斑白的老者推门观望,颤巍巍的神情,在期待着什么。他们是整个村庄仅有的几根上年纪的老拐杖,仍在坚定地拄着已成传说的乡村不被淹没。

回忆,成为了乡村存在过的很好见证。

千百年来,乡村都被誉为很美心灵境界的圣地。这里,落满轻风细雨沐浴后的尘埃,飞燕啄泥,鸳鸯戏沙,一朵朵叫不出名的小花,在炊烟缭绕的院落矮墙上盛开。清风将柔软的沙土撒入乡村的雨巷中,把宁静与安详注入到乡村的灵魂中。于夜晚,走出泥屋,站在房檐下,微闭双目,聆听一下无比绝伦的天籁之音,顿感生活里充满着无尽的诗意。这些,终将成为史记中的一页。

乡村,是人类的起源地,更是生命的载荷地,一个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地方。

当春燕每年一次地再飞回到自己辛苦筑建的巢屋,那熟悉的草烟,不变的乡音,在铅华尽失里,依然凝聚着浓郁深厚的人文情愫,它们是何等的开心。

在这里,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可以尽情地去呼吸空气的清新。在这里,辛苦了半辈的人们,可以惬意地去品尝润雨的甘甜。岁月,在一代一代远去的背影里留下一院芳香的味道,滋养着生灵万物。

山涧的小河边传来孩子们的嬉戏声,用生动和开心将水面漾出一连串的涟漪,在灰赭色的土墙中折射出轰鸣,惊飞偷闲在已经沧桑的老屋子里的麻雀。

很让人陶醉的是三更的微风,裹着花的气味,拖着缥缈温柔的幻想,从瓦沿上越下,在老院里集成一帘幽梦,从窗隙里走进农人们静谧幸福的酣睡中。

农家院门,村庄里象征兴旺富足的标志,此刻还在,但却没了人们推搡的吱吱声,被一把生了锈的铁锁锁住了斑斑驳驳的人情世故。被遗弃的老院耐不住寂寞和疲惫,敞开嶙峋的胸怀,给了一簇簇杂草和野藤繁衍生息的空间。

老院一地的凉苍,刺疼了我的目光。

时光的痕迹印满斑驳的墙面,墙角根基的几块石头裸露着,将无数的向往和希翼牢牢地凝固在现实里。屋脊上铺洒的一丛丛暗绿色的青苔,呢喃着日月往复的积淀。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屋,就是我祖辈们繁衍生活的地方,我的生命就降生在这里。

不久前的一个年代里,乡村的人们,还在双手紧紧地握住锄把,双脚牢牢地踩住犁耙,厚实的肩头上背着粪筐,兴奋且又快乐地把昨夜的梦想一点一点地送到田间地头,撒下来年生活的甜美和幸福。

乡村人对人生的理解很简单,就是来到世间的一种过往而已。他们不求活得多么波澜壮阔,只愿能中庸小康,平淡安详一生即可。在乡村里,一年四季轮转的都是乡亲父老的喜怒哀乐,乡下的日子在同一天空下缓慢地流淌着,虽然,人们不知道会流淌到哪里。他们不去想,也没有那闲情去想。

记得农闲时,院子里,父亲用柳条编箩筐,以备庄稼收获时使用,母亲则忙前忙后地张罗着烧锅做饭。年迈的奶奶戴着一副老花镜,认认真真地做着针线活,而爷爷,在为趴在他腿上的孙子讲述已听过几十遍的老故事。很不安静的就是我家的那只大母鸡,只要一下蛋,总会“咯咯嗒”“咯咯嗒”地追着人叫着求赏。

“剔剪子来磨菜刀”喊叫声,伴随我长到十三岁。而“卖香油”“热腾腾的高馍馍卖了”的呼叫,很让我期待。对我来说,吃上一个白面馍馍和喝上一碗滴了香油的鸡蛋汤,就是当皇帝的感觉。

在乡下的村庄里,窗外总有鸡叫犬吠虫鸣,混杂在一起吵闹,可我却能夜夜安枕,从未失眠过。进城以后,工作或生活中所生成的焦虑不安,我都会带回乡村进行软化,一切回归宁静。

一片金黄色的树叶在院子里上下翻转着,收集着酸甜苦辣的点点滴滴,随后翻越院墙,带着乡愁飘向了远方。留下的,是庭院的空落,时代的空落。

乡村老屋旧院,这个将被遗忘的角落,渗入泥土中的歌声,还在渲染着丰满。土制的树叶茶,清香还在屋顶上缭绕不散。在我脑海里总也抹不去的,是母亲做的葱姜大肉饺子,仍然回荡着凄惶的味道,还在难忘的记忆中久久地缠绵。

收回不已的唏嘘,我离开老院来到村外的田野。田野间,出奇的静谧,熟悉并亲切的那条乡间小路,还是那么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地一直通到玉米地。现在的那里,已是老黄牛忆耕和鸟儿们觅食的地方。

紧挨着村庄东头的牛棚旁边,有一座磨豆浆用的巨大石磨,石碾子还躺在磨盘上面,只是显得十分苍老,绵绵的哀愁已被淡薄。村庄的尽头,有一座木石混建的小桥,这里曾经飞扬着我童年与少年的快乐,现在已颓废没落,变成让我突感迷茫与焦虑的断桥,涌起一股无奈的疏离,一派莫名的愁哀。

太阳西下,已是黄昏。

我好想在这寂静的夜晚,坐在旧屋里的木窗前,斟一杯热茶,捧一本史书,脱去城市的喧闹,享受一番安逸。

返回老院,我走进结满蜘蛛网,略显朦胧的屋里,坐在哺育着我梦想的土炕上,闻着留余的草烟味,闭眼沉思起来。恍惚间,我突然看到炊烟又冉冉地升了起来,飘在傍晚村子的上空。

不知道,乡村会不会被当成历史的碎片扔进尘埃里封存。但我知道,乡村少了农人们的呵护和子孙们的气息,只能任凭风雨慢慢销蚀,任由乡村这一生命慢慢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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