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地老去

晚上收拾衣橱，翻出来许久未见的一条裙子，顿觉欣喜异常。它比我孩子的年龄都大，曾是我无比钟爱之物，虽然多年不穿，但也一直珍藏。很近两年都没见到它，还一度以为被自己不小心送人了，或者献爱心捐出去了。虽然感到遗憾，但也未太在意。原来它竟默默躺在衣橱很上层已经这么久了，绵绸面料上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我把它拿下来，摊在床上细细审视着，一如初恋情人那般深情。娇俏的收腰款式，柔和的淡蓝色点缀白色小碎花，现在看来依然不会太难看。这条裙子是和老公谈恋爱时，他送我的。当年那个瘦弱羞涩的女生，穿着这条裙子依偎在高大帅气的老公身边，话唠的闺蜜在旁边大叫“好看得不像话”。

我的裙子，它陪伴我度过生命中很甜蜜的时刻，记录着我被呵护被疼爱的幸福点滴。我突然有点激动，想要找回曾经那个可爱的自己。于是我把裙子认认真真地熨烫了，迫不及待地往身上套。结果可想而知，在我努力许久以后，拉链终于成功地坏掉了。我沮丧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悲哀地发现自己悄无声息地老了。眼角有了细纹，两颊出现斑点，皮肤不再紧致，身材不再苗条。老了，可不是么，奔四的女人了，再花样的年华也悄悄远去了。

不记得在那篇文章里看到这样一个句子“女人很大的情敌不是第三者,而是岁月”，这话让人郁闷、伤感、不甘……几多滋味纷至沓来。我多想拉住岁月的裙摆，求她稍作停留，而她却马不停蹄地奔向前方，拖得我踉踉跄跄，拽得我一脸苍茫。

其实悄然老去的又何止是容颜，我的一颗心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竟也慢慢走向枯萎。不再喜欢闹腾了，生生地将“宅”这个字诠释得纯粹彻底。朋友同学电话邀约相聚，也兴致不高，诸多理由推拒，老公值班、孩子得管…其实自己知道，觥筹交错灯红酒绿并非自己所爱。一本书、一杯茶、一段音乐就是很舒适的生活。有几次推托不过，也稍作收拾带着一张笑脸参加了，却在席中兴味索然。这边几位帅哥夸夸其谈，那边几位美女矫揉造作，另外还有两位在眉目传情。呵呵，全当看戏吧，你们唱的投入，我也看得认真。生活为我沉淀的，不是浮躁而是安静，不是虚荣而是坦然。

我只愿与一两个知心好友，寻一处清静之地，点几碟雅致小菜，饮几口绵柔小酒，谈谈高中时暗恋的男生，聊聊感动过的电影。生活的不易在这柔软的时光里逐渐淡忘，心里眼里都是记忆里点点滴滴的美好片段，或许这样的美好被我们无限夸大，但这又何妨，我生我爱我快乐。窗外，银杏叶子飘落满地，金黄黄地铺满了人行道，也在我心里铺满了感动与忧伤。生活以它很慈悲的姿态给了我极大的宽容，宽容我总也长不大的少女情怀，宽容我与现实脱节的浪漫幻想，也宽容我跌跌撞撞地成长。

想起几年前看《老男孩》时哭的一塌糊涂，那些简单的快乐象极了我青涩的学生时代。而那样激情飞扬的青春悄无声息地远走了，我们也悄无声息地老去了。“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的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真的要枯萎了吗？年少时那些五彩斑斓的梦境几时变成了黑白胶片电影？青葱岁月里那些欲说还休的情愫如何变成了柴米油盐的繁琐？而我分明看到自己站在岁月的风口里，单薄柔弱。

终究是个女人，终究难舍水样情怀。依然会为爱情电影的完美结局感动落泪，依然会因路旁野花的悄然绽放欣喜若狂，依然会为薄雾愁云而黯然神伤。我在悄然老去的时光里，保留了自己很深很真的东西，而这些是任何凌厉的强盗都无法掠夺的。

白落梅说“纵算水尽山穷，叶落成空，那老去的年华依旧可以风姿万种。纵算岁月朦胧，天涯西东，依然可以觅寻当年遗落的影踪。”能在青春不再时保持风姿万种应该是很美的吧，而这份沉静典雅的美却是岁月所赠予的。那些老去的年华教给我们爱与宽容，教给我们明辨自我，让我们在纷繁冷漠的人世间感受到真情与温暖，让我们懂得和至爱的人紧紧携手就能一路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