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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豆包(散文)

来源: 东部文学城 时间:2021-07-12

文/张学军           

 

我出生在农村,老家是吉林省东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说是山村也没有山,说是丘陵还有几棵小树。反正是穷,穷的地里都不打粮,穷的有时候都吃不饱肚子。

 

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还没有分田到户。常年的大碴子饭,吃完上顿吃下顿,吃完干饭吃稀饭。有的时候也粗粮细做,把大碴子磨成面粉,蒸点儿玉米发糕、锅贴、大饼子啥的。我记得我小时候就胖,吃嘛嘛香,从来就不挑食。那时候的孩子不知道馋,你没看见的东西你馋啥啊。就知道盼,盼过年、盼过节。过年过节了就能吃饺子、穿新衣服。

 

每到冬天过年之前,家家很好的伙食就是淘黏米蒸粘豆包了。我妈妈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屯子里的人都夸我妈妈手艺好,大雪过后妈妈就开始淘粘米了。粘米就是本屯自己生产队种的粘谷,五谷杂粮中的一种,米粒比谷子粒大。秋收以后晒干由生产队用碾子统一加工成精米以后,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多少进行分配,我们都叫它大黄米。大黄米也不是你想吃就吃,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的,那要看当年的收成。收成好了你可能多分点,收成不好的年头你就少分点。淘米包豆包一年就两回,一回是过年,一回是清明节。清明节淘米是啥意思我就不知道了,过年淘米我知道,是为了迎接新年。就是告诉大家、告诉孩子们,过年了我们也不天天顿顿吃粗粮了。黏米算是细粮,在迎新年的时候吃上了细粮寓意着新一年的好日子。这就是我们儿时很好的零食了,也是主食。粘豆包也不是天天顿顿都可以有的,正常是几天才能全家晚饭吃一顿。大户人家孩子多的也就淘二斗米(一斗是10升,木头做的秤器,约5斤)。我们家五口人,我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也就淘一斗吧。淘米是有讲究的,不能光是大黄米,那样的面太黏,会蒸不住的。要用苞米茬子兑,兑多了豆包不黏,兑少了太黏也不行,是有技巧的。

 

蒸粘豆包的时候生产队里也就该没活了,男女老少聚到一起,邻居之间非常和谐。你帮我家包我帮你家包,包豆包蒸豆包是农村女人很和谐很热闹的一道风景线。大老爷们负责劈柴烧火打下手,那火炕烧的嘎嘎热,一年的欢声笑语都聚在了新年前。大家嘻嘻哈哈地说说笑笑,我们这帮馋孩子一人拿着一个碗围着锅台转,急盼着早点出锅,我们好大吃一顿。大人还紧着告诉:“少吃,吃多了不好,吃顶着了以后该不能吃了。”其实我现在才明白,那时候就是东西少,家家都怕吃舍不得吃。现在你再看看,就怕你不吃,端着碗追着孩子喂。条件好的人家蒸的是甜馅的,放点糖精,蒸完了放在外面冻上,再放到大缸里保存。妈妈告诉我们豆包是吃饭的时候吃的,平时不许吃。姐姐听话就不吃,我和弟弟不行,咋告诉都白扯,必须偷着吃!每天在外面疯够了玩够了,中午跑回家想吃点啥。那时候也没有啥吃的啊,妈妈就给俩个粘豆包。记得那时候根本不够吃,就找个理由再出去玩,走的时候在大缸里顺走几个跑到外面偷偷地啃。

 

啃粘豆包也是艺术活,你还不能着急。要先啃外面的黄面,一点一点地转着啃,豆馅要很后吃。着急啃不行,着急吃也不行。有的时候屯子里的孩子聚到一起,要比谁家的粘豆包好吃、要比谁家的粘豆包馅甜、要比谁家的粘豆包色泽黄,这都是一种荣耀。能吃到开学的人家得是好人家,一般的人家没等出正月就吃没了。唉,咋的都是难闹,穷人的日子咋地都不好过。不过回想起我们小时候也挺快乐的,有的时候感觉比现在的孩子幸福,很起码没有现在的孩子这样的学习压力。

 

回忆永远是幸福的。穷没有阻碍我天真浪漫的童年,穷没有影响我求知的欲望和健康的体魄。我没上过(那时候叫育红班)幼儿园,我不知道我咋上的学。就记得早上突然醒了,记得好像今天学校开学,我应该去上学了。爸爸妈妈都去生产队干活了,也没人管我。那天我起来的也很晚,穿上衣服就走了。走到一半,对了,忘洗脸了。撅屁股就在路边的河沟里洗把脸,就去学校了。学校离我家也就三里地吧,走着一会就到了。屯子里都叫我老张大小子,我现在的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叫张学军。没有啥文化意义,就是看着当兵的军人感觉是很了不起的了。老师说的不许叫原来的小名了,学军,学军挺好的,向军人学习。

 

我现在也特别爱吃粘豆包,每年过年总要买一点。外面买的粘豆包不像记忆里小时候吃的香甜,粘的让人心口发堵,甜的让人嘴里发苦,一个个礼盒精心包装的也不像小时候大水缸里的那么可爱。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我和媳妇的胃都不好。今年不出意外的,吃了买来的粘豆包我们俩又双双闹胃病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觉得像是堵了什么在心口,极难消化。但不吃是不行的,少了这一口粘豆包就觉得这个腊月不完整。孩子们都不爱吃这个了,他们的童年各有各的精彩,而我们仿佛吃了一个粘豆包就能回到从前。

 

炕上再也没有妈妈低头弯腰包豆包的身影,我们早就离开了那个小山村,住进了小时候没见过没想过的高楼大厦,连炕都没有,妈妈也早就不在了。年轻的时候觉得小时候过的苦,想让自己的孩子吃好穿好住好。后来又总想念小时候,无忧无虑,一个小小的粘豆包就能甜到心里去。一年一年的坚持,是我们这一代人不愿放手的怀念,但谁又不知道呢?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审阅:高蕊 

简评:作者如同坐在东北火炕上,用朴实无华的语言,与大家一起闲唠家常,讲述那些以往贫穷的岁月,一点吃食在孩子心里留下重重的份量,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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