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李生（小说）

丹桂飘香，金风送爽，十月金秋果真是个好时节。瘦马风尘仆仆千里迢迢，从濒海荒蛮之地来到繁华锦绣之都，美其名曰进修，实乃带薪厮混。同室一友，蜀中李生，瘦马恐涉其隐私，于己于人或有不便，故隐其真名，文中皆以李生相称。李生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虽官宦子弟，然无半点纨绔之气，凡事不甘人后，加之聪颖好学，年方二八，便考入某著名医学院。世间父母，有谁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李生金榜题名，誉满邻里，其父母倍觉脸上有光，做人行事，和善不少，其父母因与文无甚关联，故一笔带过。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话说李生，把学杂用具一概托远，空手大摇，游山玩水，一路悠哉来到学院。李生人长得俊朗，出手阔绰，更皆能说会道，善解人意。入学不久，便得同窗红颜青睐。青春年少，金榜题名，出入又有红颜相伴，李生令多少同龄人羡慕垂涎。春秋四载，两人如胶似漆，双方大人也甚为满意筹划等他俩婚事，一等毕业便完婚。不料南疆狼烟四起，举国上下群情激昂。李生也热血沸腾，拳拳爱国之心，让其忘却儿女情长，不顾恋人苦苦相留，毅然决然地弃医从戎，竟与瘦马成为同道中人。

李生虽半道从戎，但他勤学苦练，不耻下问，善于揣摩，技战术水平与日俱增，进军营虽只一载，却已然成为一员能战善谋骁将，因作战英勇，曾两度荣立战功。边关月冷，终年游离于生死之间，其间艰苦，非常人能体察。偶得闲遐，孤寂便袭上心头，与恋人鸿雁传书是抚慰心灵良药。可恋人回信渐稀，信也渐短，后来三五月难得其一字。李生虽偶觉不妥，但一思其女曾信誓旦旦，又宽心不少。其女曾对天起誓：此生若不为李生妻，宁做青灯孤尼，甘当江边立石。想起女友如黏粮般对他甜蜜缠绵，加之战事时紧时松，难静心深思，李生也不疑神疑鬼，只盼得胜归来，再叙柔情别意。

春柳又绿两度，西南战事平息，李生披红戴花荣归故里。别说海枯，莫道石烂，只是红颜依在，却旧瓶装了新酿，正可谓：君在日日说恩爱，君离又忙嫁人了。李生何曾想到，自己浴身奋战，忙里偷闲，常想着此女子深情，哪料得此女已名花又有新主，数月前与新友成婚。两人相见，分外尴尬，观前女秀眉低垂，脸露羞愧之色，腹如隆起山丘，感慨道：誓言只是个纸糊风筝，哪堪风吹雨又打。但回神一想，两人又未成婚，彼此都有选择之权利，以前对自己也是情真意切，只是三观不同，分道扬镳也属自然。

李生与那女子之事，如雪花遇春阳，已是风了无痕。然李生自初恋杏花开它墙，郁郁寡欢，不可终日。官长见状甚是担忧，长此以往，李生自个不上进倒也罢了，说不定闹出啥善事端，殃及他人，累及单位。后机缘巧合，就送李生进学府深造，让其有个清静之所，好舔舐心头创伤，也算是作为官长对部属的一点体恤。

沉舟侧畔，枯木逢春。话说天下事，事事难料，眉间情，情情难测。李生也想在学府好生修身养性，健心强身，毕竟人生路还漫长无期，不能由此一蹶不振，若如是，岂不辜负了大好年华，愧对了长眠于木棉花下的战友。一日，教授于堂上口若悬河，飞沫乱溅，堂下众学子昏昏欲睡，头倒一片。忽一阵暗香袭来，只见一窈窕淑女，腋夹书卷，款款而至，冲众学子盈盈一笑，淡定入座。教授道：“此为助教，虽与诸位年龄相仿，却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课后书卷批复，答疑解惑，均由其担当，万望各位相扶相衬，莫失尊师重教之道。”此女一到，犹如静湖投石，沉闷课堂顿显勃勃生机。瘦马细细端祥，只见得此女子：柳眉杏眼悬胆鼻，瓜脸桃腮宫扇耳，唇若桃花片片红，牙似美玉粒粒白，腰如弱柳无骨，胸似满月无缺，娇而不媚眼生情，艳而脱俗自风流，更兼身着戎装，娇媚中也添几分英武，这等风采岂是闺中女子比得了的。李生见助教，心如羽毛轻拂一般，竟有点魂不守舍，教授课所云，一字也未落心中。课后，李生如热锅蚂蚁，又似灯前浮蛾，没有片刻安宁。给瘦马敬烟倒水，满脸堆笑道：在下又遇真爱，心旌摇曳，难以自持，万望兄台撮合，若能结秦晋之好，犹如再生之德。瘦马一脸正色道：“此事有违常伦，万万不可造次，一日为师，终为尊长，汝岂能有此腌臜之念。”李生道：“其不授课，与我等同坐台下，同台便是同窗，岂能以师生之礼相论。”瘦马一时理屈，无以应对，惴惴道：“此事非同寻常，再说心急也吃不得热豆腐，先请示教授，方为妥帖。”李生以为然。某日，瘦马与李生拎几样时新水果，忐忐敲开教授家门。李生羞答答，难以启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瘦马很见不得男人之扭捏状，如竹筒倒豆子，把其仰慕之情和盘托出，没想到教授爽朗一笑：“男未婚，女未嫁，又年龄相仿，小李名牌大学毕业，与其学识相近，此乃好事，何乐而不为。只是文人之间平素里鲜沟通，少往来，吾不能干涉过多，事成与否，一半缘分，一半人为，成与不成，切莫声张，说一千，道一万，尔若不成，拍屁便走，而其此生相守于学府，若成好事，无话可说，若出绯闻，误其一生，要紧万分，谨记勿疏！”

教授之语与李生如拔云见日，顾忌之心顿无。翌日，王生便以求教为由，接近助教，助教窃喜。初为人师，未获登台执鞭之资，竟有人登门讨教，不由得芳心大悦。助教到底是个极聪慧的才女，三两次便看出端倪，对李生便冷脸相向。当局者迷，入情者痴，李生虽略有觉察，但希冀之心不死。一日，李生忧心冲冲地对瘦马说：“此女子对吾态度陡变，着实吃不准，万请兄台前往，一探究竟。”成人之美，吾天性也。瘦马遂与李生见助教，观助教其脸，端庄中带有愠怒，全无半点羞涩妩媚之色，瘦马心头一沉，暗叫道：此事休矣。稍坐片刻，便拽李生衣襟离去，瘦马回头一瞥，只见助教灿若桃花之脸顿显如释重负之感。男女之间有戏与否全在聚离刹那间的顾盼。李生窃窃道：“此事恐完，奈若何？”瘦马长叹一声道：“万事皆由缘生，若无缘如强按牛头喝水，天涯何处无芳草，权当婚恋路上一风景罢了。”

李生颇有几分愈挫愈勇之气概，情场接连失意，反激起其发奋苦读之心。三载寒窗，李生之业绩惊动学府，教授道：“后生可畏，此生可担大任。”教授惜才，苦苦相挽，劝李生留校当助教。李生思忖：若如是，与女助教同授一课，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岂不难堪。落红总让流水戏，有情常被无情扰。李生对教授道：“承蒙恩师抬爱，然吾生情豪放，当策马扬鞭，驰骋疆场，为国建功立业，著书立传，授业解惑实非吾所长。”便婉拒恩师美意，收起万般情愫不提，重赴边关立业。

无鱼不成宴，无巧不成书。话说蜀中一俊俏女博士。年轻时苦于耕读，又心高气傲，快到三十乃孤芳自赏。后经人撮合，与李生一见如故，半年后，便喜结连理，其中恩爱，自不消赘言。

时隔一年，其妇腹如山，怀胎十月有余，竟无半点分娩之状，着实愁煞男女两家。一七星照月之夜，其妻竟生得龙凤双胞胎，好事多磨，李生情有妥帖归属，作为室友，也甚为快慰。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瘦马与李生一别二十余载，其间音讯全无。今夜醉深，偶得一梦，又回先前。想起李生，情难自抑，聊写此文，作为青春之印迹，言若有失敬，非吾本意，若有友看此拙文，一笑而过，莫究其真伪，瘦马憨人言真，不敢以虚事妄言欺世蒙人。